有一次火旺做梦,又梦到了渊,渊还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温和样子,火旺觉得有点新奇。他梦到渊太多次,所以已经没什么愤怒可言,只剩下不浓不淡的,解不开的悲痛和挂念。但是这次之前,渊出现在他梦里,常常是彻底离开他之前那一脸愧疚的模样。他会看着他的眼睛说“是”,会挪开眼神说“一生无愧于心,唯独这次……”,会坚定地说“小生愿以死谢罪”,会整理衣袍郑重地说“李兄,珍重了”……可是这次出现在他梦里的渊,只是笑着看他,好像没什么烦恼愧疚,而是他们还很要好的时候,甚至大齐还没出事,渊还活着时的样子。渊一边取茶罐,一边跟他说,李兄,好久不见,这次想喝什么?鼎山素裹,还是君子银针?火旺在他面前坐下来,不去看他,只说,都行。渊于是笑了笑,开始为他泡茶。他们都不说话,梦里很安静,只剩下冲茶的水声,周围很素雅,竹墙上挂着渊的画,这里是渊在杏岛的竹楼。渊安静地泡茶,火旺安静地等茶,渊将一杯茶递给火旺的时候,火旺终于开口了。他用陈述般麻木的语气说,你骗我不止一次。渊顿了顿,手多在半空等了会儿,看火旺没有接过茶杯的意思,于是轻轻放在火旺面前。火旺又说,另外一次,就是你要死的时候,我问你有没有遗愿,你说没有,你明明就有。渊笑了笑:李兄,跟大齐有关的,都是小生的执念,并非遗愿。火旺反问,有什么区别?渊只是很温和地看他,似乎他也明白,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。他们就这么互相看着,沉默很久。就像他们曾经在竹楼里遇见过的那样,一只飞鸟从树枝上振翅而飞,将沉默打破,沉凝的气氛也随之变得轻缓起来。渊轻轻地叹口气,对火旺笑了笑:李兄,无论是小生的执念,还是小生我,都不该成为你的执念……没成想,小生还是亲手将这两样都强压在了你身上。这时候,梦已经快醒了,竹楼开始逐渐淡去。火旺总是分不清,也总是放不下,他下意识伸出手,想要将渊抓住,渊看着他的手穿过自己的身体,无奈地笑:李兄,既然忘不掉,便常来小生这里小憩片刻吧。下次,可莫要浪费小生的好茶了啊。火旺从梦里醒过来,呆呆地望着自己伸向空中,什么都没抓住的手,慢慢地收回来,挡住了自己的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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