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惊悚乐园丨斯封】命运出格


全文字数五千,斯封,不太文明礼貌。

本文背景:因为某些原因,封不觉接受了斯诺有关游戏顾问的邀请。

 

 

-


在封不觉逐渐与原来的生活断开联系的同时,他们的关系衍变为一种有些诡异的状态。


失去“朋友”这层伪装后,斯诺对封不觉的兴趣进入了明目张胆的阶段。但与从前一样,兴趣本身不会改变任何事,作为游轮游戏的主办者、主使人,以及游戏的顾问、策划者,他们既非简单的上下属,也不同于单纯的合作者或者利益相关者,更谈不上情人之类庸俗的关系。


与斯诺的那些所有物不同,封不觉并非依附于他的庇护,也不有求于他,名义上他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顾问,与老板不过有些私交。这样的关系一直保持着相对稳定的平衡——直到某个时机的到来。


早在封不觉选择离开“正常人的生活”,真正进入“世界的另一面”之前,他已有所预料,或早或晚,这样的时机必然出现。每个选择的背后都是一条单行道,你打开一扇门,另一扇便关上,你走进一种可能,另一种就轰然坍塌。


在早晚会到来的那一天,平衡被打破,边界就此消失,其中一个被另一个“引入”原本就熟知的领域,轻松得不费吹灰之力,如堕落,如回归,就像Joker结束前半生的所有演出,回到哥谭的黑暗里拥抱暴力和混乱。


若天性如此,选择也往往只需要一个契机。


一场阴谋,一个玩笑,一次假戏真做,一句暗示许可,所有一切都可以构成它,它却不独属于其中任何一项。它既是恰如其分的命运转折,又是自然顺遂的情节发展,好似推理小说的侦探一定会查出真相,青春故事的主角们在结尾重逢。


Kairos,契机。古希腊人用它和Chronos一起代表时间,后者计时,时间顺序,可测量,可定量,每秒每分每时每天。前者则定性,指代某个瞬间和其背后的意义,比时间更缥缈,冥冥之中遥指正确的时刻,恰当的命运。


古印第安人也对时间有相似的划分,就像切割时间的权柄。意为定量时间的词汇是Kala,毁灭女神迦梨从中得名,成为时间和死亡的化身,她戴着一条头骨腰带,双手被割断,在尸体上跳舞。在梵语里Ritu表示契机,指代“正确的”时间,那个刚刚好的契机*。


时间只会无情前进,但当契机到来,你便可以做出选择,命运的车轮就此偏转,驶向无数可能性中的其中一种,原本的命运化作泡影,只在时间的疾驰中偶然瞥见它们的幻影。


学生,威胁者。普通民众,边缘人士。好公民,欺诈师。作家,顾问。他的身份从来没有清晰定义,封不觉苍白的双手可以敲出精妙的文字,也能牵起阴谋和罪恶的木偶线。


当Joker割开嘴角,整个世界都会成为他的游戏场地。怪胎们在黑暗中拨动世界的线,肾上腺素和性都逐渐成为游乐中的调味品。就像为了提高游戏体验而中途修改规则,双方重新签订了合约,添加制约,交换条件,其中多了一条以增加乐趣为目标的条约。


他们将它命名为,“偶尔的出格”。


在这条规则的作用下,他们尝试过很多事。比如混进赌场帮赌鬼用最后一枚筹码翻盘,赢得数百万赌金,再坐看他一把输光;比如隐瞒身份取信黑帮高层,彼此配合,在不同势力间穿针引线、借刀杀人,一举搞定整片乱局;再比如穿着女装混入拍卖场,将会场搅得天翻地覆,最后拍下最贵的拍品离开……


他们乐于接近乱象,擅于从中得到乐趣,即使再危险的意外状况也不会阻碍他们完成计划——虽然偶尔也会出点意料之中的小问题。


那时他们还处于“取信黑帮高层”这个阶段,但需要取信的并非同一帮高层,他们分头行动,去往敌对的阵营。整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,让我们首先将封不觉选择的阵营称为A方,将斯诺选择的阵营称为B方。在那座城市里AB两方斗得不可开交,整座城市白日忙碌、阴沉、恐慌,夜间沦为血腥的战场。


封不觉的计划进展顺利,他与A方高层达成了交易,答应他们前往B方弄到某种不太合法的配方,以此换取“信任”和“帮助”。配方长达三十七页,数字和文字量惊人,封不觉向他们证明了自己的速记能力和计划的可行性,A方因此答应尝试。


计划本该没有问题,但B方对待说客的方式比他想象的要过激得多。


他被数次施以水刑。这种刑罚十分危险,很容易造成终生性质的PTSD、大脑损伤甚至死亡,B方的过激措施让他错失了谈判机会,封不觉别无选择,不得不先熬过刑罚,再考虑其它。


光是B方对待俘虏的方式就使他呼吸困难。他的双手被粗绳紧紧束缚,以一个会让人痛苦的高度固定于背后,绳索径直向上缠绕脖颈,如果失去意识,光是手臂自身的重量就很可能会让他陷入窒息的边缘。


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,他被一次一次按入水中,数次呛水、窒息、昏迷,然后被疼痛强行刺激着醒来,重新进入下一轮窒息感的折磨。其间,他意识模糊地察觉到身边换了个施刑人,新的施刑人将他从地上拽起,按在水箱边缘,并拽起他的头发,让他抬头直面前方的审讯者们。


在惯例的问答之中,施刑人抓着他头发的手指暗示般微微用力,然后停顿了两秒,才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,突兀地将他的头部按入水中。


此前的施刑人从未有过类似行为,在水刑中这样的提醒足以称得上友善,起码能够减少出其不意的呛水所带来的附加痛苦,封不觉心中有所猜测,但在目前的情况下,斯诺的到来并不会让他的处境好上太多。


刑罚仍在继续。数十秒后,与之前的每一次一样,生理上的痛苦和求生本能让他的身体开始不可控地挣扎。首先是徒劳地试图抬头,随后是手足用力,青筋鼓起,身体大幅度挣动,使得水面翻滚、气泡大量浮起,水声哗哗响动*。


与此同时,斯诺感知到手中的身体在剧烈地发抖。


他一手抓着封不觉的头发压入水中,一手掐住其后颈辅助着力,轻易便能压制住对方的所有挣扎。封不觉双手被缚,上半身大半被压入水中,这个被动的姿势根本无法支撑身体。更何况被折磨了这么久,他的挣扎早已变得虚弱无力,但就算是这样,斯诺仍然加大了手中的力度。


在旁观者看来,这位施刑者表面上始终无动于衷,但只有斯诺知道,又或者在他手下挣扎的封不觉也能意识到,实际上……阴暗的欲望正爬上来,覆盖住斯诺的心神。


手中是柔软的发丝和脆弱的致命部位,后颈的皮肤在水中光滑细腻,体温偏低,脉搏急速跳动——更重要的是,他正在用暴力控制封不觉。


斯诺对暴力和杀戮没有特别的爱好,但这并不意味着……他对此有任何抗拒。成年前他便尝试过“享受杀人的乐趣”——先用枪,再用刀,最后是徒手,他按照杀人时的心理负担逐一尝试,体验亲手结束人类生命的感觉*。


但他所做的不止于此。


街头的暴徒喜爱用枪械和刀具散播恐惧,往往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人生平庸无奇,只能借助外力,依靠敲断别人的腿和牙齿来获得仰视。


那些平庸的凶手从别人的生命里汲取意义,就像蛀虫和蛆。自命不凡的杀人者用血来填补灵魂的空虚,将罪恶当功绩。他们杀人然后自己也腐烂在阴沟里,从社会意义上的渣滓变为字面意义上的。


斯诺则不同,他并不需要借别人的生命来享受高人一等的快感,也从不需要虚伪的证明。他生来就掌控一切,只能不断寻求新的乐趣,这只是他无数尝试中的一部分。


就像他在十八岁那年用铁锹敲开卑劣者的头颅,为那个被撕破衣衫的女人披上衣服,然后交给她一把凶器,带她猎杀试图侮辱她的畜生。他在游戏中摧毁了一些人,也拯救了一些人,既将一些罪恶深深掩埋,也让一些肮脏重见天日,只不过有的有趣,有的无趣。在他眼中没有善与恶,只有选择与后果。


只有跟他同样怪异的灵魂,才能让他沉迷,沦陷。有人说只有亲手扼杀的那个瞬间,人的灵魂才能互通交融,在这一刻斯诺几乎要信以为真。他将这个不可控的男人按入水中,好像终于掌控了他的生死和感官,或许这些东西正与灵魂相连,他手上的触感和温度竟如此真切、真实——令人狂热。


时间缓缓流逝,一秒一秒超出刑罚的安全阈值。他手中的挣扎逐渐趋于微弱,几位审讯者不安地对视,忍不住出言询问,斯诺才骤然减轻力度,将受刑者从水中拽出。


封不觉倒在满是水迹的地面上,由于肺部的剧痛而本能地蜷缩成一团,一边艰难地、撕心裂肺地呛水和呼吸,一边裂开嘴角,用在水和生理眼泪中模糊不清的视线看向斯诺……他眼中的世界尽是朦胧的色块,但他知道,斯诺对他笑了笑。


那是个隐晦的笑容,背对旁人,只有封不觉有机会看见。它充满朋友般的友善,但比从前更虚假,好像它的主人刚刚不小心释放了某种隐藏已久的黑暗面,这才重新隐藏住。这个笑容还残留着些许恶意与愉悦,但又已掩盖上无辜的神态,流露出一如既往的,带着小小恶劣感的若无其事。


唯独“仍然乐在其中”这一点,未经太多掩饰。


封不觉在快要断气般的呛咳中贴着地面艰难地大笑。他想起了第二次见面时,斯诺与他曾有过的一番对话。


过分?那时斯诺重复了一遍他所说的关键词,笑着说,你假冒我的客人、混上我的游轮、并用假身份在我的宴会上弄走了几十万美金……而我,既没有把你扔进海里、也没有把钱抢回来、更没有把你非法拘禁起来言行逼供……现在,你居然说我过分。


如今看来,的确毫不“过分”。


“让我……见你们的老大……”


虚弱垂死的受刑者发出嘶哑破损的声音,每一个字都好像要将他的声带撕裂,他的笑容和眼神狰狞如恶鬼,布满血丝的双眼流露刺骨的邪意。


“既然……不敢杀我……”这个男人如疯子般无惧地重复要求,“……你们……只有……这一个选择。”


在场的所有审讯者都隐隐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里升起。斯诺顺势转身,对那些人道,看来不必再浪费时间了,我来联系上面吧。


那件事结束前,他们如愿获取了AB双方的信任,或者说,双方都不得不信任他们。斯诺悄无声息地得到了B方的控制权,代替已死的话事人与A方谈判。


他站在高楼顶层的落地窗前,自维多利亚时代留存至今的西洋棋子在他手中起起落落,在阳光下划出笔直的线。那是黑棋的国王,工艺精美,价值昂贵,本属于这栋大楼乃至这半个城市的主人,现在只是他手中不值一提的玩物之一。他按下接听按钮,用加密网络与A方的掌权者对话。


我手里有你们的人,他告诉我……你们会想要赎回他,斯诺说,笑着看了一眼瘫在沙发上呲牙咧嘴揉弄着手臂的封不觉,捆绑时间太久,他的不少肌腱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扭伤。确认过A方掌权者的声音,封不觉夸张地惨叫,借呼救说出事先约定的暗语,暗示他已得到A方需要的配方。通话的另一头沉默数秒,选择接受斯诺的交换条件。


黑国王划出一道弧线,遥遥落在棋盘上,击倒一片黑白两方的棋子。那枚白国王摇摇欲坠地晃了晃,啪嗒倒下,主办者和乌鸦相视一笑。


后面的发展再无意外。


但在拍卖场那次游戏中,斯诺仍然得到了迟来的报复。原定的计划本该由两人合作完成,他们会一起混入会场的底层,找到隐藏的通道和仓库。但在执行过程中,双人计划突然变更为封不觉的独角戏——因为他将斯诺忽悠进了拍品的囚笼,然后利落地上了锁。


“一会儿也要好好表现哦,落魄的白雪公主酱~待本大爷斩杀了巨龙就来救你!”封不觉将过长的裙摆缠在腰上,得意地贱笑三声,带着解锁器拍拍屁股走人,独留斯诺在铁杆后无可奈何。


那天他们在封不觉的提议下伪装成了无害的贵族小姐,头戴假发,身穿奢华繁复的礼服,将瞒得过金属探测仪的特殊设备藏进裙底,长裙及地,婀娜多姿。等到有人真将他当做新送来的拍品送至台上,斯诺这才知道封不觉不仅早有准备,而且还准备充分。


至于那边封不觉优哉游哉搞定目标,这边台下的黑西装大汉流着冷汗将笑容阴沉的少爷拍下……这便都是后话。


“偶尔的出格”——游戏规则内的游戏,无伤大雅的出格举动,乐趣横生的小小阴谋,你来我往,各凭智计。


当然,这条规则也不只限于互相坑害,导致他们更多时候像对情人。有段时间封不觉买来各国的诗集从中取材,斯诺跟着一起研读,闲暇时他们一同出席宴会,游戏就变得有些诗意起来。


当封不觉将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,观察交谈者是否有所隐瞒,斯诺便低声用诗句向他打趣:“你若跟那些林妖或水精眉目传情,蛇牙就说,请您三思。”暧昧的光影落在他的发间,低头轻语时银色的眼瞳流淌笑意。


封不觉轻声哼笑,举起酒杯碰过斯诺胸前的领夹,那枚精致的银制饰物连着细细的链子,与玻璃撞击的细微声响清脆悦耳,他摘选同一首诗,拖长了回应:“蛇牙还说,今宵怎么欢度?”


稍晚些时候,直升机的机翼趁火场的大风高升,炽烈的火舌舔舐夜空,将漆黑染红。在高速的气流中,封不觉向外探身,对下面的人竖起中指,如歌剧反派般夸张地邪笑,高声叫嚣的声音如巫师念诵诅咒:“在这狂风游荡的原野上,风信标将彻夜嘶哑啼鸣!”


斯诺在他身后注视着他,在巨大的噪音中慢慢接道:“我的灵魂格外欢畅——它舒展开乌鸦般的翅膀。”


当夜,诗句派上更多用场。那时封不觉仍在喘息,斯诺贴在他耳边背一首猫的赞诗,嗓音喑哑,富有磁性:“它的叫声细微,音质柔和审慎;无论平静或激怒,声音深沉而丰富。这正是它魅力的秘密。”


封不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,再次改编同一首诗回击:“哥清亮的声音,渗进你阴暗的心底,如和谐的诗流遍你的全身……哈,似媚丿药,令你好生欣喜。”


“一切都受它裁决、主宰、鼓舞。”在用亲吻堵住那张嘴之前,斯诺故作叹息,“它是女妖,还是神灵?*”


古希腊人说世界也会呼吸,在它停顿的那个瞬间契机便会来临,命运在那一刻可被更改。所以,若有独特的魂灵在正确的时机相遇,无论是女妖还是神灵,祂们或许都会回答,命运已然准许。



 

* 引用:

-Chronos & Kairos,作者McKinley Valentine。引用自https://mckinleyvalentine.com/kairos/

-水刑梗来自与阿晓的口嗨。

-斯诺曾尝试过的杀人方式来自原作。

-本文诗句分别摘选/改编自《号角》《雾和雨》和《猫》,出自波德莱尔诗集《恶之花》。


评论(34)
热度(583)
  1. 共25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应龙池 | Powered by LOFTER